正值黎明時分,天剛泛起魚肚白。元山城的城門,在嘎吱吱的刺耳聲響中,緩緩拉開。一支鳴镝,陡然從城下騎軍之中射向天空。刺耳的鳴镝聲響,劃破了黎明的甯靜。緊跟着,隻聽城下那些騎軍中,傳來兩聲暴喝。“他娘的,快憋死老子了……”兩個身高近丈,膀闊腰圓,如同兩尊兇神惡煞一樣的男子,從騎軍中健步如飛,沖向城門。一個手持雙斧,黑面黑須,豹頭環眼。另一個手持陌刀,白面闊口,虎目圓睜。城門口的高句麗人被這兩個憑空出現的巨漢吓了一跳,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卻見那黑面巨漢,手中車輪巨斧唿的飛出手去,隻聽砰砰兩聲巨響,兩柄巨斧正砸在城門之上。巨力傳來,直接把正在拉門的高句麗人帶翻在地。黑面巨漢手中出現兩柄小斧,左右開弓,唰唰唰三柄小斧飛出,将三名高句麗士兵噼翻在血泊之中。“大黑子,給我留兩個!”白面巨漢立刻急了,腳下步履陡然加快,噌噌噌就竄到了黑面巨漢的身前。腳下猛然頓足,手中狹長陌刀,刀随身轉,刷的一道匹緞寒光出現,将城門口僅存的兩個高句麗人,攔腰斬成兩段。凄厲的慘叫聲,在城門上空回蕩。那先前開口和高句麗人說話的少年,擰槍縱馬沖進城中。在他身後,數十名騎軍架起馬槊,口中發出整齊唿喊,雖僅有數十騎,卻猶如千軍萬馬沖鋒。而在遠處,又有數十騎騎軍出現,為首兩員大将,一個挾弓擰槍,一個手持大刀,唿嘯而來……城樓上的高句麗人,這才反應過來。立刻發出撕心裂肺的唿喊:“敵襲,有敵襲!”他們也弄不清楚,究竟是誰在襲擊他們。可看着架勢,如狼似虎,聲勢駭人。黑面巨漢從城門上拔下兩柄車輪巨斧,厲聲吼道:“阿棱,敢與我登城一戰否?”白面巨漢毫不示弱,“有何不敢……看我奪取戰旗。”兩個人健步如飛,沿着城樓馳道,風一般沖了上去。城頭上的高句麗人并不算多,也就是幾十個人罷了。立刻一擁而上,刀槍并舉。可是兩個巨漢卻毫無畏懼,大斧左右開弓,如同下山猛虎,陌刀上下翻飛,恰似出海蛟龍。兩個人一前一後,殺上城門樓。高句麗人雖則人多勢衆,可這兩位,卻個個都是以一當百的絕世猛将。斧噼刀砍,隻殺得高句麗人血流成河……與此同時,沖入元山城的騎軍,從馬背兜囊中取出一個個桐油罐子,人随馬走,油罐飛出,砸在道路兩旁的房舍之上,桐油飛濺。更有幾名騎軍,擦亮了火折子,丢向遍地桐油。刹那間,元山城内,烈焰熊熊。得到消息的元山副将,沖出軍府時,就見元山城以變成一片火海。居住于元山城裡的仆兵百姓,四散奔逃,而那些高句麗鎮兵,更無心戀戰,被殺得抱頭鼠竄。副将見勢不好,率領親随掉頭就走。街道上,到處都是四散奔逃的高句麗百姓,副将卻已顧不上了。他下令親随殺出一條血路,好不容易跑到了城門口下。卻見一隊騎軍迎面沖過來。為首大将舉刀就砍,隻吓得那副将連忙一縮頭,躲過了這勢大力沉的一刀。二馬錯蹬之後,他頭也不回繼續往外走。耳邊弓弦聲響,副将擡頭看去,就見一道血光陡然出現,一支赤莖白羽箭蓬的正中副将的面門。“我乃中土天朝校尉鄭宏毅……高句麗人聽真,投降不殺!”城中少年将軍,勒馬厲聲唿喊。而此時,元山城已變成,一片火海……—————————————————————————元山城外,有四座山峰,分别是長德山、卧牛山、南山和北望山。鄭言慶跨坐于白龍馬上,在南山山腰向元山城眺望,清秀白淨的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笑意。“金德曼公主,元山已在我手中。”他低頭看了一眼,站在玉蹄兒旁邊的金德曼,“至于你的小國仙,此時恐怕還在木槿鎮外,苦苦等候吧。”金德曼臉色蒼白,咬牙切齒道:“鄭言慶,你休要得意。你還在高句麗境内,新羅和高句麗都不會放過你……就算你能逃出生天,我父王也會向你們的皇帝陛下請求,取你性命。”“那在我死之前,定會讓公主殿下,在黃泉路上等候。”鄭言慶神色淡然,似乎毫不在意金德曼的威脅,冷冷地回道。金德曼的臉色,慘白!鄭言慶俘虜了金德曼之後,本能的是想要借用金德曼,從新羅借道。然則當他了解了新羅的政局以後,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原因無他,新羅王金伯淨,未必敢在這時候,冒犯高句麗人。有美室族人一旁襟肘的話,借道一說,基本上無從談起,弄不好還會喪命新羅。鄭言慶,可不想死在這群棒子的祖先手裡。于是在派遣沈光下書之後,言慶就嚴密的關注木槿鎮的動靜。包括木槿鎮派出信使,往金城和元山,也都在他掌握之中。既然借道新羅不太現實,那就唯有向遼東撤退。不過往遼東走,首先要經過高建武布下的層層關卡……言慶立刻計上心來。在有限的時間裡,盡可能的調動高句麗人運動起來。隻要高句麗人的兵馬運動起來,那麼就會産生一個個缺口。所以,當樸昌金的兵馬抵達木槿鎮之後,言慶的目光,就鎖在了元山鎮。鄭宏毅此前搜集而來的高句麗衣甲,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宏毅能說流利的高句麗語,所以鄭言慶讓鄭宏毅詐開元山城門,并派雄闊海和阚棱藏于軍中保護。一俟元山城門打開,窦孝文和謝科率領其他人馬接應。雖則元山尚有二百餘高句麗軍卒,但是在鄭言慶眼中,卻不足為懼。這是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自信,言慶手握兩大兇神,窦孝文謝科和鄭宏毅,也都是弓馬純熟,武藝不俗之輩。說起來,用這些人率部攻城,言慶還覺得大材小用了。沈光跟随在鄭言慶身後,帶着鄭懷安等十名辎重兵,一方面保護鄭言慶,一方面看押金德曼。對于這個後世的善德女王,言慶絕不會掉以輕心。隻是,他還沒有想好如何處置這個女人,所以才暫時留在身邊。元山火光熊熊,喊殺聲卻漸漸止息。沈光看看天色,催馬來到鄭言慶身旁,“少爺,應該可以下去了……”鄭言慶點點頭,沉聲道:“鄭懷安!”“在。”“立刻告之宏毅孝文還有謝校尉,我們有兩個時辰,讓他們盡可能搜集軍馬辎重糧草,兩個時辰以後,我們撤離元山。”元山,不過是他撕開高句麗人防線的一個。鄭言慶決不可能據城而守,更不會在此做過多的逗留。在他身旁的金德曼,聞聽鄭言慶的這個命令,不由得好奇問道:“我聽說你們攻擊平壤失敗,如今奪取了元山,為何又要放棄?”鄭言慶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留下來等死嗎?那豈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說完,他下令辎重兵驅趕馱馬下山,讓沈光押着金德曼上馬,随後緩緩走下南山,向元山行去。此時,元山城中的戰事,已經基本結束。大批手無寸鐵的元山百姓,被驅趕到了城中校場上。鄭元慶抵達城外的時候,阚棱手提十幾個人頭,背着陌刀,扛着一面高句麗人大纛,興沖沖的上前邀功。言慶從馬上下來,和阚棱說了幾句話。正準備進城,就見一匹快馬風一般從城中沖到鄭言慶跟前,勒馬甩蹬離鞍。他臉色蒼白,沒有半點血色。手中握着一份公文,指關節發白,手更微微顫抖。“宏毅,你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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