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紅色的小馬撒着歡在周圍亂轉,這邊啃幾口草,又去那邊啃,然後貼過去舔着阿蘇勒的面頰。阿蘇勒低低地咳嗽幾聲,摸了摸它光滑的皮毛說:“遙遙真笨,追不上巴魯巴紮,還來搗亂。”
這匹東陸産的小馬是他的坐騎。身體康複之後,父親再不許他習武,連雄壯高大的北陸馬也不讓他騎了,換了這匹溫順卻淘氣的小馬。巴魯和巴紮的坐騎都是戰馬的後代,馬腿比遙遙的腿長了一倍。遙遙跑着跑着就落下了,害得他隻能坐在這裡等自己的伴當。
蠻族所謂“伴當”,是“朋友”的意思。貴族少年從練武開始就會有自己的伴當,根據家境的貧富,少則兩三人,多則十幾人。伴當陪着主子習武打獵,一起長大,将來上陣殺敵也齊馬并進,是一生的忠勇随從。
阿蘇勒九歲才有了自己的伴當。大君欽點了巴夯的兩個兒子作為阿蘇勒的伴當,巴夯是長子窩棚的人,誰也不知道大君為什麼要這麼安排。
不過大君那天召見巴魯和巴紮,親手拍着他們的肩膀:“從此,你們就是世子的伴當了,生死你們都要跟着他!”
女孩子側盤着雙腿坐在阿蘇勒身後不遠的地方,咬着線頭紉針。
她穿着綠色的馬步裙,白色的绫子束腰,寬大的裙裾灑在黃花上,半遮住赭色小鹿皮靴子。蠻族少女喜歡這種裝束,馬步裙張開的時像一領大氅,圍繞腰身纏起來,束上衣帶,就成了裙子。上面貼身幹練,勒出身體柔軟起伏的線條,裙幅卻寬大,便于騎射。她們也不穿東陸仕女喜歡的絲履,而是裹住小腿的軟皮靴子,這樣可以像男子一樣大步地跑跳。
可是阿蘇勒背後的女孩卻是甯靜婉約的,一聲不吭地低頭紉針。她披散着漆黑的長發,發梢結着小小的金鈴,風來的時候,金鈴就丁丁當當地輕響,她才會擡頭,沉默地看風來的方向。
那裡是南方,曾經在鐵線河附近的牧場,有一個叫做真顔的部落放牧牛羊。
笛聲忽地停頓了,尾音袅袅。阿蘇勒挪了挪,坐到她身邊去:“蘇瑪,你是想家了麼?”
女孩默默地搖頭,坐開了一些,低下頭去縫手裡那條衣帶。
“我知道你總是想着的,”阿蘇勒低聲說,“雖然你說不出來。”
龍格真煌的女兒龍格凝蘇瑪那年十三歲。
草原上的牧人說,時光是無鞍的野馬,奔馳起來像閃電,最好的騎手都無法駕馭。初到青陽部的時候,蘇瑪隻有十二歲,消瘦蠟黃的一張小臉,幹癟得像個貧家的小男孩,在豔絕的姐姐龍格沁身邊,誰也不曾多看她一眼。
可這個女孩就像是爬地菊一樣,十二三歲正是她将要綻放的時候。人們眼裡的她一天天都在變,肌膚像是沁紅的軟玉,漆黑的眼底帶些清澈的藍色,眉宇像是用淡淡的墨筆描畫出來的,瘦削的身材變得修長豐腴,胸口也漸漸飽滿起來,襯着細長的腰肢。
畢竟是龍格沁同胞的妹妹,人人都說真顔部龍格真煌的夫人是草原上的天女,自然也會生出天女一般的女兒們。
北都城的貴族少年都知道世子有個漂亮的女奴,阿蘇勒帶着她出去騎馬,少年們就駕着飛鷹跟在後面看,肆無忌憚地吹着口哨。
“蘇瑪,蘇瑪,我來吹笛子吧。”阿蘇勒忽然笑了,“我來吹笛子,你來跳舞。”
蘇瑪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阿蘇勒知道她是說不跳舞,聽阿蘇勒吹笛子。蘇瑪是真顔部女孩中跳舞跳得最好的,阿蘇勒記得他在真顔部的那些年,每逢燒羔節,龍格沁唱歌,蘇瑪在火堆邊舞蹈。
可是那些日子都過去了。
他微微運氣,想起個高些的調子。“嗚”的一聲,笛子走音了,像是悶聲的牛吼。蘇瑪吃了一驚,擡頭看見阿蘇勒窘迫地左顧右盼。她把針紮在正在繡着的衣帶上,從阿蘇勒手中拿過笛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比了一個唇形給他看。阿蘇勒的笛子也是蘇瑪教的,他初到真顔部的時候隻有六歲,蘇瑪已經是個八歲的大女孩,可是幾年過去,倒顯不出蘇瑪比阿蘇勒大多少了。
蘇瑪的無名指在按孔上輕盈地跳躍起來,笛聲有如串串帶着回音的鳥鳴,草間幾隻小雀在笛聲中唧唧清鳴着飛上天空,阿蘇勒的目光追着它們,就出了神。
天邊的雲懶洋洋地舒卷,大地靜馨,像是一場春天下午的夢剛剛醒來。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龍族Ⅲ·黑月之潮(下) 末世遊戲之大赢家 (快穿)就想好好睡一覺 荷爾蒙 (銀英同人)曆史的岔路 龍族I:火之晨曦(出書版) (展昭同人) 歸去來兮 滿級女主:學霸嬌妻不好惹 上海堡壘+番外 (展昭同人) 映月辭 驚,蓄謀已久!白切黑太子不放手 九州·涿鹿(出書版) 龍族Ⅲ:黑月之潮(三卷完結出書版) (展昭同人)網中翼 (許你浮生若夢同人)許你浮生若夢同人之許你一罐糖 穿成八零軍嫂,炮灰女配開啟逆襲 這警察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為我稱臣 (綜漫同人)[綜]我在平行世界當王 龍族Ⅲ·黑月之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