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災後我走進那片廢墟,心裡亦是念着他的名字。“雲河……”我忽然間就明白,為什麼在伯伯的葬禮上見到他時似曾相識,因為六年前在梅苑後山我們就有過一面之緣。雖然記憶模糊,但那梨花淡白的影像,到底是在心中烙下了印。
那時還小,我不知道他是誰。後來通過伯伯才知道,他是莫家老二,也就是我父親莫敬池的兒子,我們竟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葬禮那天,就是他和堂兄莫雲澤送我去的醫院。
“這孩子從小就喜歡畫。”伯伯是這麼說他的。
大火的那個晚上,正是他将我推下的窗台。我得救了,他卻葬身火海。第二天我在梅苑的廢墟前聽到了他的名字,四個亡者之一。
我每天都在梅苑流連,在人群裡我聽到人們各種各樣的議論,他們說火災當晚老大莫雲澤本來已經跑出來了,但得知兩個弟弟還在裡面後,毅然又折返去救弟弟,結果被燒成重傷,數日後也在醫院去世。但也有另外的說法,先跑出來的并不是莫雲澤,而是莫雲河,是他折返去救哥哥雲澤和弟弟雲溯,結果哥哥雲澤得救了,他自己沒能逃出來。
正文遊園記·四月(16)
更新時間:2010-8-148:36:32本章字數:980
兩種說法各執一詞。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莫老爺的三個孫子,長孫莫雲澤、次孫莫雲河和三房莫敬添的獨子莫雲溯中,隻有一個幸免于難,不久被緊急送往美國醫治。而救我的莫雲河無疑沒在幸存者中,他在把我推下窗台後就倒在了那間屋子外的走廊上。據目擊的消防戰士講,他是趴在地上的,身體朝着樓梯口的方向,顯然沒來得及逃出去,被活活燒死。
“真慘,整個身體蜷成了一團。皮和ròu都燒焦了,就剩了把骨頭。”人們說起現場的慘狀,無不欷歔搖頭。
有一隻黑鴉掠過頭頂。
凄慘的叫聲讓人想到了荒涼的墓地。是他的墓地,也會是我的。因為我相信自己已經死去,還在呼吸的僅僅是我的軀殼。沒有靈魂的軀殼。
長大後讀《簡·愛》,看到書中的結局,簡·愛回桑菲爾德莊園尋找羅切斯特,結果見到一片焦黑的廢墟,“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屋頂、煙囪全都塌在了廢墟中。隻有一個個窗dòng,可怖地張着大口……”當時看到那段文字,我不由得心悸,淚濕眼眶。因為那樣的景象,在我十四歲那年就見到了。沒有親眼見過那樣的場景,是無法體會那種荒涼和慘烈的。
梅苑門口圍觀的人群很多天都沒有散去。
一夜之間,富麗堂皇的梅苑化為廢墟。沒有人不好奇,還有歎息。值得一提的是,在四個亡者中有一個婦人,她就是帶頭羞rǔ我母親的那個女人,我父親的元配,也是莫雲河的生母。我報了仇,為何還瑟瑟地抖,站在那片廢墟中?
天空那麼yīn沉,飄着冰涼的細雨。我從早上站到huáng昏,頭發和衣服都濕透,仍舍不得離去。我不記得我有沒有哭,因為渾身上下都是濕的。連續數天在廢墟中流連,我已跟遊魂無異,課也沒上了,每天全靠鄰居給些食物。
那天我在廢墟流連到天黑,又冷又餓,隻得縮着身子回弄堂。
雨已經停了。
巷子裡彌漫着濃重的霧氣。
冗長狹窄的弄堂像是沒有盡頭。弄堂兩邊堆放着各種雜物,煤爐、鍋、箱子,以及垃圾桶。很多的窗口都亮着燈,在yīn冷的霧氣中,浮出一輪輪昏huáng朦胧的光暈。我走得很慢,是因為我害怕見到我家的窗。再也不會有人為我亮起溫暖的燈,再也沒有人為我拭去眼角的淚水,再也不會有誰為我做好香噴噴的飯菜,再也沒有人為我蓋上溫暖的被……
爸爸死了。伯伯死了。媽媽也死了。
正文遊園記·四月(17)
更新時間:2010-8-148:36:33本章字數:740
這個家從此就剩我一人。
那是誰?
拿着把雨傘站在樓下的屋檐下。
我眯起眼睛打量他,雨霧中他背着光,四顧張望,似乎在等着誰。仿佛是電影中的長鏡頭,背景是狹長的弄堂,而他在昏暗的燈下模糊成孤獨的影。
“四月……”
我聽到了輕微如歎息的呼喚。是李老師。
老師的手冰涼,我猜他站了很久。
他牽着我的手往弄堂外走。
“四月,跟老師回家。”
我停住腳步。
他拉我,“四月,聽話,你家裡已經沒有人了,你會餓死的。”一聽這話我就哭了,大顆的淚水滾落下來。可是我仍不肯走。老師歎息着将我擁入懷中。“孩子,你得活下去,你的爸爸媽媽一定希望你活下去。”
“不,我要等媽媽。”
“你媽媽已經不在了。”
“她還會回來的,我一定要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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