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華到達吳郡顧家這天,風和日麗,春日的陽光給馬車上的小小少年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小小少年一臉嬰兒肥,皮膚白皙柔和地像最上等的白瓷,唇紅齒白、眉毛濃黑、雙目靈動卻閃爍着超于年齡的睿智和沉靜的光芒。穿着一套米白色直裰疊穿繡着綠竹樣式的青衣罩衫,頭上總角包着青色發帶,整個人遠遠看着像個青色的糯米團子。
小小少年踩着凳子下了車,整理了衣衫向門口迎接自己的兄長深施一禮,“遠華,見過諸位兄長。”顧家大門口正站着幾個少年郎,其中有顧遠華的大哥顧遠铮,二堂兄顧遠正,四堂兄顧遠慎,表哥王易允、蕭緻遠、蕭緻達、蕭緻豐、蕭緻沛。顧遠铮連忙上前拉着自己的幼弟,從進入族學開始,算算自己已經大概有6年沒見到自己這個最小的弟弟了。弟弟剛出生的時候像個軟乎乎的奶團子,後來姗姗學步每天跟在自己身後像個小尾巴一樣脆生生的叫着自己“哥哥”,“哥哥”。一晃弟弟已經長成了一個冰雕玉琢的小小少年樣子了,和自己一樣要開始進入族學一起讀書科考,顧遠铮内心很是感慨。
顧遠铮拉着弟弟向其他兄弟們輪番介紹了一遍,一群人和着一衆仆人一起進入顧家祖宅。顧遠華跟在自己哥哥身後,一邊走一邊不住的打量着四周的建築,顧家祖宅的建築格局和現在流傳下來的蘇州園林建築風格很相似,卻又和現代傳世的那些富麗堂皇的園林景觀有所區分,整體布局上更偏向清雅樸素,有種文人世家風骨的那種氣勢。
跟着哥哥們一起步入正廳,顧遠華擡頭看着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身着淺色道衣,都帶黑色方巾,一派大儒氣象,長相和自己的父親有七分相似,但更偏向清雅端方,眉宇間又有那種文人才有的铮骨之感。顧遠華知道那是自己的二伯父顧甯義,進士探花出身卻因為人性格過于剛正,不喜官場,醉心治學。二伯沒有做官而是回到族裡接任族長後,大力發展族學,将原本的顧氏私塾發展成現在的“柏誠書院”。柏誠書院對外廣招學子,不再僅限于原來的顧氏子弟進學,因着二伯父和顧氏詩書傳家的聲名,書院吸引了不少大儒坐鎮,書畫騎射方面書院的老師教學質量也是非常優越的。
顧遠華對自己即将進入這樣的名校,内心非常激動,回想自己在現代為了考上985、211那樣的名校,那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小爸媽為了自己能獲得更好的教學資源,傾盡積蓄購買學區房。現在在這個異世古代,自己家就是牛逼學校的創辦人,自己隻需要通過考試就有機會入學,比其他普通人優越的太多。自己現在也是擁有優越資源的人了,想到這裡顧遠華内心有少許的得意和慶幸。
顧甯義看着自己面前這個如玉一般的小少年,一臉稚氣雙眼炯炯有神,帶着躍躍欲試的興奮勁望着自己,面上不自覺就帶出絲許笑意。想到家族裡那些小輩一聽說要進學,不是面帶鄭重、就是面帶憂色,或是有那麼一些不情願。三弟這個小兒子卻表現得躍躍欲試的樣子,一臉朝氣蓬勃,看着就讓人有不自覺就跟着心情變得愉悅起來。“遠華,你父親來信說要安排你參加今年春季學院的入學考試,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回伯父,華兒幼時未定性貪玩學業上進益緩慢,年前和父親懇談後,遠華現已明志,父親才安排華兒回族進學。學院考試之事,華兒也有所準備不敢托大,必全力以赴,不負父親和伯父的厚望。”顧遠華再次躬身施禮。
“哦,不知遠華向學之志為何?”
“為國之富強,為民之富足而學習”小小少年脆生生的聲音響徹整個廳堂,充滿了堅定和朝氣。
“遠華為何會以此為志?”顧甯義治學近20年第一次聽到這樣與衆不同的志向。
“遠華随父親在豐州任上時,最喜同父親巡視州縣,考察豐州治下百姓生活,常常見到百姓困苦,辛勞一年卻所獲寥幾,一場小病就有可能摧毀一個家庭。如果遇到災年,更是如活在人間煉獄一般。所以遠華希望通過自己的力量,為百姓謀福利。遠華曾想過經商,但一個人的能力也僅能幫助一部分百姓,但并不能從根本上改變天下所有百姓的處境,隻有入仕途才有希望去改變,所以遠華要好好學習,将來為百姓謀福祉。”
“你的志向不小,可知要實現這個志向,個人能力、仕途運道等等有多麼艱巨。你的志向是至今多少讀書人都未能完成的,談何容易啊”
“伯父,沒有志向又怎麼能堅定腳下的路,又怎麼能看清未來的方向呢。路雖苦,但人活一世,總要做出些什麼才能讓世人知道你在這世間走過一遭。這世間革新的先驅都是讀書人,讀書人習得先賢的知識和精神,比普通人更了解世間事物變化發展的道理,所以更容易知道怎樣做才能幫助百姓獲得更好的生活。民富則國富,國富才能讓國家更強大,遠華願為尋求更多知識而學習。”
聞聽顧遠華的志向,小小年紀思想就已經這樣成熟,顧甯義直覺自己這個侄子,将來會是整個族裡獨一無二的存在,對于他的将來擔憂不自覺地就爬上顧甯義的心頭。他像個未知的變數,不知道會為家族帶來怎樣的未來,須得好好引導,他的仕途可能也比一般人需要更大的機遇。不過對于現在隻有11歲的小少年來說,科舉之路還是一個很遙遠的事。
可是顧甯義萬萬沒有想到,他今日還是低估了顧遠華的才智,也不會料到他将給自己帶來多大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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