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說了幾句話,淩意才背好了包,往程宗葉的車旁趕。
程宗葉又盯着馬天和她看了許久,他們一邊說笑,一邊揮手告别。踩着小高跟過馬路,程宗葉已經下車替她開了副駕駛門。他戴着黑墨鏡,嘴裡還嚼着口香糖,淩意剛走近,程宗葉就摘了墨鏡,眼角往下耷拉。
抓過淩意手裡的袋子扔到後座,他不滿的開口,“跟他說什麼呢?笑成那樣?”
他大概又是吃味病犯了,淩意撤身進了副駕駛座,自己帶上了門,“給了局長兩盒喜糖而已。”
他嚼着口香糖又把墨鏡戴上,擱着一扇車門揉了揉她耳垂,“少對他笑。”
她大概永遠不會懂自己笑起來的模樣,無害,純潔,不惹女人讨厭,又能勾起男人的保護欲。
晚間這段時間裡,是下班的高峰期,他們再一次被堵在水洩不通的道路中央,等待綠燈的放行。
淩意靠坐在那,腦海裡回想起一年前的程宗葉。也是在仿佛是這樣的一個落日餘晖下,那個剃了一頭闆寸的男人耍着賴皮将她騙上了車。
他永遠是行動在先的男人,做男孩時,他是,做男人時,他也是。
淩意摸了摸腦後的那搓頭發,她已經分不清哪一塊是新長出來的發絲,他對她永遠關心至極,那道傷疤消失的無隐無蹤。
但他對她做過的種種事情,說過的每一句真心話,卻一一銘刻于她心。
車子緩緩向前開動,程宗葉的鼻梁骨上依然架着那副淩意給他買的墨鏡。
她在餘晖裡描摹這個男人的側臉,從他的頭發絲滑至領口上方的那塊肌膚。他已經越來越成熟,身上所散發的每一絲氣息,都能牽動淩意的心。
他被她盯得灼熱,稍轉頭伸手扭了扭她的臉蛋,“怎麼越來越喜歡盯着我看了?”
這段時間裡,淩意經常會盯着他看。有時他在運動,有時他在打電話談業務,有時他在家裡打遊戲,還有時他會靜靜躺在她身邊同樣盯着她。
淩意握住他的那隻手,她掌心的溫度永遠不達程宗葉手心的熱,卻反複摩挲他的手心。
每次多看他一眼,都能熟悉他的笑容,他的聲音,他的細微動作和溫柔目光,再從中瞎想他那七年的時光。對她來說,每多看他的一眼,都能一點一點撿起他們錯失的那些歲月。
“還給你的。”她放了他的手,臉蛋紅粉,回正了目光。
這句話,似乎隻有程宗葉能聽懂。在最懵懂的年紀裡,他曾一心真摯喜歡這個姑娘,将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牢記于心。
而如今,她也成為了當初的程宗葉,将一整顆心交付于他,牢記他的一字一句,一笑一眼。
車輛在前行,餘晖漸漸消失,車廂裡有片刻的甯靜。
那句“還給你的”,是她對程宗葉的付出做出的回答。
他摘了墨鏡,再次握住了淩意的手心,而這次,他們掌心的溫度一緻。十指相扣時,摸到了那枚鑽戒,青春期裡,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能娶到她。而今,時過變遷,那個少女已經脫去一身校服,也即将為他穿上潔白婚紗。
他忽然想起上大學的某天夜裡。夢裡的她依然是一身黑白校服,頭發永遠梳成高高的馬尾,坐在前座不經意的甩頭發,不出意外又掃到了他的臉,淡淡幽幽的玫瑰香氣萦繞鼻尖,讓他真切感到再次重回了高中。他輕輕拍了一下前座的姑娘,想要再次望一望她的臉龐,卻在一瞬間,那人像一陣風一般飄散了。他以為這一輩子都再看不見這姑娘了,卻在一聲熟悉的喊聲中回了頭,那個校服少女,頭戴白紗,穿着最簡單的白色紗裙沖他微笑。
那不再是一場夢境,他的夢想,也終将在有一天實現。
他握着那隻手,溫柔虔誠的親了親那枚戒指,“我的夢想快實現了。”
淩意回握住那隻手,看着前方緩緩的車流。城市依然是這個城市,身邊的人從少年走到青年,兜兜轉轉,都沒有更換。
這仿佛是一場青春大逃亡,他們彼此走過一段沒有對方的漫長旅程,卻在某一瞬間的回眸,再次回到了逃亡前的那刻。
那如轉盤漩渦一般的回憶侵蝕淩意的大腦,點點滴滴裡,都是她所願珍藏一生的記憶。
他的夢想已經實現,淩意在腦海裡已經無數次想為他穿起婚紗,想和他有許多個十年,想要陪他一起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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