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可不行。
俞适野不再手軟,給了溫别玉一個照看好老店長的眼色,強硬地拖着兒子離開房子。
掙紮的過程中,兒子的腳踢到了桌子旁邊的花色水壺,水壺撞在牆上,飛了蓋子,碎了内膽,銀白色的碎片摻在水中,從傾倒的壺身汩汩流出來,在榻榻米上留下一片支離破碎的狼藉,狼藉之中,是老店長頹唐佝偻的背影。
俞适野帶着人到了房子外頭,這下,不用他再用力,老店長的兒子先一步洩了力氣,他從俞适野懷中掙脫出來,狠狠踹着牆壁發洩自己的憤怒。
“到底在搞什麼啊,為什麼他永遠都聽不懂我想說的話,為了把他接到東京去,為了照顧他給他養老,我幹兩份工,從早到晚要做十二個小時,已經很累了,可到了他這裡,還是不讨好,永遠不讨好!我真不理解他為什麼那麼讨厭東京,東京招他惹他了嗎?!”
俞适野看了人片刻。
他轉身,逃避似地往旁邊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旋轉腳踝,鞋子在地面上磨出沙沙的輕嘲聲,回到兒子身旁,告訴對方。
“你爸爸不讨厭東京。”
讨厭東京的人,是不會在他的車子上,對窗戶外的城市流露出向往的表情的。
兒子反應了一會,終于意識到俞适野在對他說話,他皺起眉頭。
“不好意思,你說什麼?”
俞适野明确地告訴對方:“在發生地震之前,你爸爸剛剛從東京回來,他來了日本這麼多年,從未看過東京塔,一直期待着在有生之年能去一趟東京,看看東京塔。”
錯愕浮上了兒子的面孔,他迷惑地看着俞适野,像是不能在兩種完全相反的信息中分辨出真實的那一樣。
俞适野有證據。
東京塔前偶然拍下來的照片竟然成了告訴兒子真相的物證,真是上天注定。
他拿出手機,将那張照片給面前的男人看。
兒子沒有話說了,搖擺消失了,可更多的茫然就像濃霧一樣,簇擁着遊曳着,将他籠罩在其中。他有些不明白:
“爸爸為什麼樣這樣子……我很早就跟他說過了……會為将他接來東京努力的……他既然想要在東京和我一起生活……我當然會努力把他接過來——”
“你的努力是一連做兩份工作,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嗎?”俞适野問他。
“還要我怎麼樣呢?”
“并不要你怎麼樣。”俞适野這樣告訴他,聲音異樣的輕柔,輕柔得和撫過臉頰的風一樣。他垂下眼皮,薄薄的眼皮遮住眸色,“正因為不想讓你承擔這麼大的壓力,所以你爸爸始終不敢讓你知道他喜歡東京。”
因為曾經負擔過國内女友在日本生活的老店長,比兒子更知道那種萬分努力依然改變不了現實的疲憊無助。
既然如此,索性不要讓人為難。
兒子聽明白了,他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他的形容已極其狼狽,身上的衣服在又一次的掙紮之中變成了梅菜幹,領帶歪了,襯衫的底部也從皮帶中扯了出來,胡亂在肚子上堆出個小丘來。他在此刻得到了最真切的解答,于是,生氣和不解,激動與憤怒,全被一桶從天而降的冰水澆成了灰燼。
他坐在泥濘又冰涼的灰燼堆中,茫然了好一會,突然抱住腦袋,嗚嗚哭了起來。
俞适野沉默不語。
長輩的愛,無聲厚重,伴着奉獻,伴着犧牲,數也數不清。
于是孩子的嚎哭響了起來。
那是對自己不能十足回報的悲傷,更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慚愧。
他眼中閃過輕微的憐憫,憐憫卻不止對着眼前的人,更對着過去的自己。
越要回避的過往越被人提,越想埋葬的舊事越被人掘。
如今的人事和他與溫别玉曾經經曆過的如此相似,但當年的他是如此的自信,自信能夠改變一切。
十八歲那年的寒假,溫别玉的爺爺中風偏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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