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家。風冷飕飕地刮着,寒意入骨。肖馳挂斷電話,掀眼皮,充血的黑眸掃視這處校園。已經快到熄燈時間,四處都是黑暗。c大面積很廣,她如果有心躲,他找到她的幾率可以說是零。半刻,他把外套随手往地上一丢,坐在長椅上,弓腰,擡手握拳,頹然地撐住額頭。摸了下褲兜,煙和打火機都沒帶出來。他唇緊抿,閉眼狠狠咬了咬牙,抱着嘗試心态,再次拿手機撥出她的号碼。出乎意料的是,不再是機械僵硬的電腦提示。打通了。等待音格外漫長。不知過了多久,電話被接起。那頭的聲音很柔弱,帶着長久痛哭之後的沙啞,哽咽應道:“喂。”“你在哪兒。”肖馳紅着眼,聲音異常冷靜。對方輕微地抽泣,沒有答話。他耐心全耗光,終于暴怒低咆:“林悠悠,老子問你在哪兒!”電話那頭的人明顯被吓到了,抽泣的聲音大了些,好半晌才道:“圖書館後門。”“待那兒别動。”“我……”“求你。”林悠悠沒說謊。肖馳飛奔到圖書館大門口時,果然在門前的長椅上看見一抹熟悉人影,穿着淺色長袖連衣裙,在一片沉黑夜色中,格外醒目。看見她的刹那,他惱子裡緊繃的弦驟然一松。步子放緩,朝她走過去。聽見腳步聲,長椅上的姑娘擡了擡頭,看見那高大人影後,表情極其僵硬,似乎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不多時,肖馳在林悠悠跟前站定。她仰起頭,看見他額頭背心全是汗,黑色襯衣黏在身上,額前短發被風吹得淩亂,黑眸裡充斥血絲,狂亂駭人,直勾勾地定在她臉上。對視不到兩秒鐘,她垂下頭,移開視線不看他。輕輕咬住唇。誰都沒有說話。不多時,肖馳把黑色外套搭在她肩上,攏好了,自嘲似的笑了笑,語氣很淡,“知不知道老子多少年沒這麼狼狽過了?挺能的啊,姑娘。”她唇咬得更緊,還是不出聲。他目光掃過她紅腫的眼,良久,歎了口氣,屈起一邊膝蓋半蹲下來,換成平視角度,“說吧,都聽了些什麼。”她眼睛腫得幾乎脹痛,還是沒看他,啞聲道:“有人告訴我,六年前你被人收買,故意輸給那個美國人,我爸媽發現了這件事,所以被人害了。”周圍忽然死靜了幾秒鐘。肖馳笑,眼神冷得沒有絲毫溫度,盯着她,“你覺得是真的?”林悠悠搖頭,“我不信你會打假拳,更不信你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但是肖馳,”她擡起頭,視線模糊看不清他的面容,“我不明白,既然你早就知道我父母是被人害死,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而要把我蒙在鼓裡?”她哭着,口齒不太清晰,但那些字句卻清楚分明地印在肖馳心裡。良久的沉默後,他垂眸,去握她捏住手機的手。軟白的小手有一瞬的退縮,被他用力包裹進掌心,攥得死緊。她想抽,卻怎麼都沒法抽動。他勾嘴角,聲音沉沉的,帶着點兒自嘲,“因為在我看來,你的快樂和無憂無慮,比什麼都重要。”所以那些罪和重擔,他一個人來扛,足夠。林悠悠眼眶還是紅的,看着他的眼睛,咬了咬唇,沒有說話。夜色下,涼風中,男人和姑娘安靜地對視。半刻,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語氣如常,強自鎮定了,但控制不住喉頭顫音:“肖馳……”她吸一口氣,“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告訴我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當了六年傻子,當夠了。所以,無論真相和答案如何,她都做好了接受的準備。畢竟,最痛苦的事已經過去,其餘再痛再難,又能傷她到什麼程度。肖馳盯着她,聲音沙啞:“必須知道?”林悠悠答:“必須知道。”數秒後,他唇尾艱澀地往上勾,弧度僵硬,笑容難看,但還是緩慢地點頭,“好。”離真相越近一分,林悠悠的呼吸便困難一分。她嗫嚅了下,道:“你之前說,我爸媽的死,和你有關系?”肖馳苦笑了下:“是。”她心髒蓦的一抽,被他攥在掌心的手,無意識蜷緊,“什麼關系?”他垂眸,臉色平靜如初,但下颔線條卻咬得緊繃,然後道,“他們是為我死的。”林悠悠怔愣,旋即錯愕大驚:“……你說什麼?”“六年前,我的拳套在第二輪比賽的中途松落,導緻我腕骨受傷,被迫退出了當年那屆ufc。這件事,你應該知道。”林悠悠抿唇,認真回憶着當年那些報道的内容,點點頭。“其實那不是意外。”“什麼意思?”肖馳的語氣淡而冷,在她面前,盡力淡化着長達六年的沉痛,“那副拳套被人動了手腳。”林悠悠眸光驚閃,仿佛被一記驚雷狠狠砸中後腦勺,整個腦子都空了。她擰眉,沖口而出:“那你之後找過裁判麼?找過主辦方麼?”他搖頭,“沒用。那個圈子,有的要你輸,你就隻能輸。”聽他說完,她隐約猜到什麼,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嗫嚅着,雙唇顫動,“……所以我爸媽遇害和這個有關系?”肖馳仍垂着眸,月亮懸在頭頂,清輝灑落,在他臉上映出深淺不一的陰影。良久,他苦笑了下,“你爸媽是我的老朋友。他們當時就在現場,看完全程,氣不過,說要給我讨個說法,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會兒我年紀小,知道水深但不甘心,也就沒怎麼阻攔。後來,沒等我出院,他們就出事了……”他停頓片刻,唇抿成一條線,再開口,嗓音啞得吓人,“沒有我,他們不會死。是我害了他們,也害了你。”“對不起……”終于還是說了。纏繞數年的陰霾和噩夢,寥寥幾句,便是始終,卻囊括不完他的悔與愧。但有那麼一瞬,肖馳覺得如釋重負。聞言,林悠悠咬着唇,半天沒有言聲。感覺到握住她的力道在加重。她目光沉寂,看見他修長有力的五指極用力,骨節泛白,透着涼意。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良久,肖馳擰眉,手臂往上撫摸她的發,下了勁兒,小心翼翼地,把她一寸一寸嵌進懷裡。林悠悠背脊僵直,身體無聲地傳達抗拒。拗不過,最後還是被他抱緊。她雙肩微微抖着,額頭貼着他的胸膛,隔着襯衣,感覺到他的體溫。暖暖的,一如過去每一刻。肖馳的唇貼近,吻她的發和耳朵,低喃:“悠悠,對不起,對不起。”仍是死寂。姑娘始終不發一言。他吻轉而落在她額前。眉擰成川,二十九年的人生中,頭回低啞着聲,用幾乎懇求的語氣道:“跟我說話。”好一會兒,懷裡的人終于試着動了動,擡起雙手,輕輕把他往外推。很細微的一個動作,她神色還好,他卻驟然紅了眼,黑眸之中血絲遍布。林悠悠僵硬地笑,說:“……抱歉。突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我有點消化不過來。”然後做了個深呼吸,擡眼看他,眼裡強忍淚光,“肖馳,我想思考一些事情。所以我們這段時間,暫時不見面,可以嗎?”她刻意用尋常語氣來說話,字句簡單,輕描淡寫,他卻像在瞬間被宣判,墜進了無涯深淵。肖馳喉頭幹澀,唇微動,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初春的夜晚,春寒料峭,風吹得靜靜無聲。不知過了多久,他握住她雙肩的十指,緩慢松開了。她低頭,身子幾乎是下意識往後挪了些。在躲避。肖馳忽然哂了下。這笑容的意味不明,林悠悠察覺了,咬了咬唇,仍垂着頭沒看他。纖細十指用力攥緊手機。半刻,肖馳直身站起來,微點頭,面色漠然,語氣出人意料的冷靜,“可以。”“……謝謝。”她莫名擠出這麼句話,生疏客氣。仿佛眨眼之間變回陌生人。肖馳盯着遠處,臉上冷冷的,兩隻手卻死握成拳。又過了須臾,長椅上的姑娘站起身,脫下他的外套,理理衣服,胡亂抹了把臉,轉身就朝某個方向走去。背後冷不丁一個聲音,“去哪兒。”她喉嚨澀得發苦,說:“我……我回宿舍。”肖馳:“知不知道現在幾點。”“……”林悠悠沒說話。周圍漆黑,明顯已經過了宿舍關門的時間。肖馳抿了抿唇,把外套重新搭在她肩上,語氣淡而冷,“明天天亮再回宿舍。要麼住我家,要麼住酒店,你選。”她嘴唇咬得發白,半刻才說:“酒店吧。”“行。”淩晨許,c大後門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沒有一個人。肖馳開着車,臉色很冷,林悠悠坐在副駕駛裡,低着頭。從上車到現在,兩個人沒有一句交流。c大附近酒店很多,主要針對的客戶群體是學生,定位普通,中低檔消費。肖馳心情陰沉至極,沒心思看,随便找了一家,在門口停車。出于習慣,他伸手給她松安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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