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祖信中所說的一家三口正是早年從首都派遣到本地修山河志、卻在一次探訪後舉家失蹤的文物局下派人員,師祖給林星火安排的身份便是頂替了那小兩口的女兒,原來師祖當年真的是尋到了這一家的人蹤迹。
隻是讓林星火不解的是,師祖分明曾明言她不能離開蓮花峰大陣,那她是怎麼尋到那遇難的一家人的?師祖雖然在蓮花峰附近救過不少野物,比如花花和大黃等,且靈氣濃度在近兩年才達到一定濃度,林星火回想起來确實沒從不鹹觀發現過靈獸出沒的痕迹,尋常野獸就是再天性聰明也不能幫師祖幹這麼複雜的事。
如果那一家人是在不鹹觀附近遭難的,那師祖又是怎麼把人葬去金家窯附近的?即便蓮花峰與金家窯之間的确有條正兒八經的山道,但要算距離,其實遠不如從南山這邊抄小路近便。
還有那所謂的“修士之墓”,靈氣從商周起就開始衰退,一直到宋末落到最低谷幾近于無,枯竭幾百年後,近代才有開始複興。在靈氣衰竭的時期,修士還走出另一條利用“龍氣”修煉的路子……那麼這修士之墓到底是古修士遺留,還是走上另一條道路的煉氣士遺留?
為何要将那一家三口的骨灰葬在此處?
林星火不相信師祖隻是為了讓自己啟出骨灰送葬京城那麼簡單,不然早在之前的信上就該囑咐自己了,這兩個月她也沒長别的本事,多是撲在人間煙火中,倒是在衣食住行上下了不少心思。
金家窯的磚廠依山而建,幾乎要把它後面的小山包掏空了,但十年内倒也不必憂慮沒有燒磚的泥料——松縣這邊的山皆是山連着山,一山更比一山高,磚廠側面的幾個山頭看樣子也是土山居多。這倒也有些稀奇,畢竟雪省的山上雖然多覆蓋着厚厚的腐殖土層,但也不似磚廠這邊似的幾乎沒有石山做基,隻能說這種土山包多見于大河沖刷或風力堆積形成。
這後頭就是連綿群山,季風被群山阻隔,風力不足以搬運這麼多風沙,且要真是像南邊的黃土高地那般由萬萬年的風力堆積而成,那必不能隻造成幾個小土坡……林星火爬上高處看過地形,便基本确定這處多年前必然有什麼大江大河經過,但山河變遷,現今并不好找——雖然附近有幾條山溪,但流向不對,大雪過後也并未有什麼變化,林星火更傾向當初那條大河或者幹涸或是下沉成了地下水脈。
“磚廠也需要大量的水吧?”林星火望着磚廠南邊那口巨大的機械井,這廠裡井打的是真不少,東一個西一個的,沒什麼規律,仿佛隻要需要水的地方都能鑽個井,足見地下水源豐富。
“你看那邊。”兔狲能踩着小雷雲飛,它的眼神也比林星火更好,一分一分的仔細尋找過後,就在最北邊找到一處不怎麼正常的“井”。那井太偏了點,離磚廠的北沿子不遠,附近的土都被挖凹了,現在成了堆雪的地方,照理說人們為了省事,直接把雪往這種廢棄不用的井裡鏟也正常,反正又不吃這井裡的水。可這井周圍的雪都堆成山了,這井的井台還是幹幹淨淨的,磚廠的人往這邊堆雪的時候還特意拍結實了挨着井口這邊的雪,再另一邊形成了個斜面,顯然是怕堆的雪塌進井裡。
作為金家窯公社最能拿得出手的廠子,磚廠即便是放冬假的時候依舊熱鬧,不僅有兩個沒熄火的窯口需要工人輪班值守,還有許多外頭來的小青年們從磚廠廢棄的那半拉小山頭形成的雪道上玩耍,尖叫聲笑聲震天響。
林星火裹了裹羊皮襖子,重新把兔狲塞進藏在襖子内的兜子裡,扒拉扒拉雪帽子下的頭發蓋住眉毛,就往人家磚廠去。
也坐上破木闆從雪道上滑了兩個來回,就有壞小子坐着小雪車攆上來作勢要撞,林星火不躲不避,在快挨上的時候身下一用力,打了個漂亮的小彎把人讓了過去。兩個後生為了作怪從上面往下沖的時候就沒刹過速度,這會子四條腿使勁蹬也刹不住了,雪車直接滑進了溝裡,倆人飛起多高倒栽蔥似的紮進溝後面的雪堆成的小山裡。
“欸,你真厲害!”就有個坐在輪胎裡隻敢從下截腰不陡的地方慢慢往下滑的穿棗紅色小襖的姑娘滑進來說話。她是磚廠職工子女,打小兒就在這坡上的雪道耍,但到現在也不敢從坡頂上直接滑下來:就是因為這坡雖然不太高,但比較陡,而且上邊被挖土弄得一個大坑接一個大坑,滑下來的時候一掀一飛的老吓人了。
林星火倒覺得有點幾十年後過山車那味了,想當初她還羨慕過山下的同學能去遊樂場呢,但等她可以自己做主的時候,已經不知不覺背上了修行小有所成的“林真人”的枷子,不好意思再去這些地方了。
“你不害怕?”棗紅色小襖的姑娘有點羨慕:“那你能帶我滑一遭嗎?一次就行,我請你吃烤栗子!”
“行!”林星火爽快答應,但她這塊破木闆可坐不下兩個人,姑娘坐着的輪胎也夠嗆。
“我叫金愛菊。你等等我,我去借雪車!”這姑娘邊說邊掙紮着要從輪胎裡起來,可她穿的太厚,陷在裡頭跟個想把殼翻過來的小烏龜似的,還是林星火站起來搭了把手将人給拉了起來。
金愛菊拍拍棉褲上的雪,向雪溝前那人多的地方跑去,沒幾分鐘,就拉來足夠兩個人坐的一架木闆釘成的滑雪車,她身後還追過來三個小夥子,最高的那個提着金愛菊的輪胎,稍矮一點手裡拿着繩,“還是滑輪胎吧,你坐着不用動,讓你一哥給拉上半股腰去呲溜就下來了,多好!”
“你要跟随滑雪車?行不行呀,再把你給摔了,坡上的雪可不跟溝裡似的那麼宣活,摔一下可疼!”當大哥的緊着追問,他和老一要把妹妹夾中間從坡上滑下來,愛菊都說害怕不願意,這會兒隻兩個人坐雪車就敢了?别是啥油嘴滑舌的小子把小妹給哄了吧?
金愛菊一指林星火,讓她三個哥看清是個姑娘,轉身就推三人:“離遠點!我們自己玩!”
的确是個姑娘,金家三個哥反而更擔心了,他們方才可沒看到林星火拾了塊破木闆就敢從雪道頂上滑下來的情景,這會子心急火燎的想讓妹妹打消念頭,磚廠這條雪道難弄的很,别家的丫頭滑的時候那都是用的前邊有擋闆有刹輪的雪車!老一老三還把大哥給貢獻了出來,說可以讓大哥拉他們去河面上滑冰。
金愛菊充耳不聞,剛才她看的真真的,隻靠兩隻腳,人家那姐妹的闆子就控制的穩穩當當的,從雪坑裡飛出來的時候壓的比那些有刹輪的好雪車都低,人坐的還是破木闆子呢,現在怕什麼!
從側後方的山脊道上爬到坡頂後,金家大哥還試圖跟别人換一架帶有刹輪的雪車來。林星火瞅了一眼,所謂帶有刹輪,就是在雪車前面安裝了兩個用合葉固定的木輪子,木輪子挺寬,刻滿了防滑的紋路。人的腳套進木輪上方的皮套子裡去,當雪車速度過快時,可以把木輪踩下去接觸雪面減速……用處是有,但也極粗糙,也就是合葉得用票買,不然這些自制的雪車上都能給自己安上,其實還沒金愛菊用的卡車輪胎稀罕。
金愛菊這姑娘活泛,小嘴叭叭的話可多,林星火有心打聽打聽,便着意哄了哄小姑娘——第一遭的時候刻意控制着速度,特别穩當的就過了那三個雪坑……後來這姑娘膽子放開了,林星火架着的雪車就越抛越高,甚至飛出第一個雪坑的時候能從天上飛躍過第一個雪坑,直接滑進第三個。
金愛菊緊緊摟着林星火的腰,又是笑又是尖叫,小臉紅撲撲的,這會都直接一口一個姐姐了。
金家三兄弟看的眼熱,别的小子圍着他們都打聽他家那雪車做過啥改造了不成。我的天啊,飛起來略過第一個雪坑,這得沖多高?為啥着地的時候那雪車還穩穩當當的沒散架?大家用的雪車都是自己用木頭做的,哪年都有冒失的小子出雪坑的時候沖太高把雪車摔散架的。
金家老三就讓他們注意看自家雪車在第三個雪坑着地前離雪面的距離——這方向控制的也太好了,飛過第一個雪坑的一多半時就把車頭往下壓,到下個雪坑邊時離地隻有半條胳膊的距離,這麼落下來,别說雪車不會散架,就是坐在上頭的小妹都不會覺得颠簸。
被指出了關竅,小青年們立即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接下來的磚廠熱鬧的就向煮沸了水:有多少人車頭壓早了一頭撞進第一個雪坑裡,就有多少人車頭壓晚錯過兩個雪坑之間的緩沖地直接摔進第三個坑裡,一時間嚷嚷聲驚叫聲笑罵聲不斷,雪道上不多時就散落了許多木闆子,金愛菊家的雪車也在其中。
金家三兄弟第一次試驗就把自家的雪車摔散了,也不好意思過來跟着妹妹了,把木闆子拾起來跑到一邊去拾掇了。金愛菊果然從兜裡掏出烤栗子來請林星火吃,林星火也假做從挎包裡掏東西的樣子掏出一包各色果子浸過蜂蜜烘出的果幹來。
女孩子們隻要願意湊一起吃東西,那話匣子就可容易打開了。金愛菊叽叽喳喳的,不多時就把自家情況給林星火倒了個底兒掉。
林星火不光知道了她有三個哥哥一個兄弟,還曉得自打她太爺那輩起就在這磚廠做工,她爺爺還做過金家小管家家裡的長工:“别看我們也姓金,其實壓根不是什麼同族,祖上要麼是買來的小工,要麼就是人家使喚的管事家裡的奴隸,跟那個省城的大資本家是八竿子打不着。”
聊了一陣子,林星火才指着雪溝子東邊的那片雪堆問:“那邊的雪是為了修雪道弄過去的?”别看隻是鄉下随便玩耍的簡陋滑雪道,那也得有人用滾木壓實平整過才能成,不然可沒這麼光滑。
金愛菊點點頭,指着擱在當中那條溝說:“那溝是每年這時候才有,挖出來填進去松軟的雪,滑下來刹不住腳摔裡頭傷不着。”
“那雪堆當間怎麼空出了一塊,那是個井口吧,吃水的井?那怎麼把雪堆邊上了,萬一打水的時候滑一跤可了不得。”林星火問。
金愛菊的小臉繃緊了些,縮縮肩膀,有點怕似的靠近了點說話:“誰敢從那井裡拉水吃?”
“那井可古怪呢!”半大姑娘神神秘秘的說:“這井還是口老井,反正我爺爺說打他小時候就有的。原先磚廠挖土的地方就在這塊,那時候還算正常,頂多就是這井的井台一直很幹淨……可後來這邊土山挖的多了,不能真把坡刨沒了,磚廠就往另一邊擴了,這井不就用不大上了麼,搬地方的時候就有人圖省事把碎磚頭爛木頭什麼的倒進井裡——結果每次倒完後第一天倒下去的東西保準又堆到井邊上了,倒垃圾的人總是無緣無故就滑倒崴腳什麼的……公社的幾位香頭都說這井裡住着柳家的仙爺,愛幹淨——嘶!”
說到這裡,金愛菊突然捂住嘴,小臉煞白,這個年月流行“抓辮子、扣帽子”,隻她這一句牛鬼蛇神的話就夠人鬥她了,說不定還要帶累父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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