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救命恩人不出所料地在塔拉住了下來。因為他下水救人時“感染”了風寒,需要有人照料。而他本人的家人遠在幾百公裡以外的查爾斯頓,并且他不欲使老母親和寡居在家的妹妹知曉此事:“她們會擔心壞的,倒不如讓她們以為我隻是在外旅行忘了回去得好。”
如此一來,蒙受了救命之恩的奧哈拉家便隻能極力挽留他在塔拉住下好好養病。由愛倫監督仆人們為他準備最舒适的房間,并親自熬制湯藥,希望能幫助他盡快恢複健康。
周圍的鄰居們也聽聞了他的英勇事迹,紛紛前來探望,原本冷冷清清的塔拉莊園變得人頭攢動、仿佛回到了戰前那番熱鬧非凡的景象。
直到樓下終于沒了動靜,斯嘉麗才冷着一張臉從樓上走下來。剛送走了幾位客人的瑞德·巴特勒正坐在她去年為塔拉新換的沙發上看報紙。
她的目光掠過他,仿佛沒有看見,徑直走向壁爐旁,拿起一根火鉗,撥弄着爐中的炭火,爐火發出輕微的噼啪聲。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焦木味,與窗外偶爾飄進的涼風交織在一起。
“斯嘉麗,你還好嗎?怎麼像很是不高興的樣子?”
斯嘉麗的目光從火中擡起,硬邦邦地回答道:“我很好,謝謝關心。”她的聲音平靜而冷淡,仿佛面對的不是父親的救命恩人,而是個不懷好意的入侵者。
“可我不好,我覺得我叫你給冤枉了,明明我隻是比你們這裡的人更聰明更懂水性,才恰好救了你的父親,偏叫你看得像是個陰險狡詐的大壞蛋似的。”
“可這一切也太巧了吧?偏偏是你在衆目睽睽下救了我爸爸,然後順理成章地住進了我們家,簡直像是一場精心編排的劇目。”
瑞德·巴特勒放下手中的報紙,笑道:“哦?難道你指望我是那種默默無聞、不求回報的英雄,救了人卻不肯聲張,自己悄悄消失在夜色中?”
“我并未作此期待。”斯嘉麗心想,即使瑞德·巴特勒願意做一回無名英雄,那也不可能是為了她。
他曾說過,他對她的每一份付出都要求回報,如果她不願意如他所願給予回報,那麼他有的是法子報複她。畢竟她可不是梅蘭妮·漢密爾頓,沒那本事叫他不求回報地幫助她。
她起身準備離開,臨走時不忘假惺惺地客套道:“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夠盡快康複,然後離開這裡,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隻可惜我怕是要在這裡待上很長一段時間了,要知道,為了把你父親從河裡救上來,我在秋天冰冷的河水裡泡了許久,現在更是病得不輕呢!”
這簡直是在瞎說!
斯嘉麗比誰都清楚瑞德·巴特勒真正生起病來是什麼樣子。他要是真生病了,哪裡還有力氣同她鬥嘴,早就癱在床上爬不起來任她橫搓豎扁了。
那時候他比現在的年紀可還要大得多,是由于在雪地裡呆了一整天才因為重感冒而不得不卧病在床。
他發燒的時候臉頰通紅,額頭冒汗,頭發一縷縷濕答答地糾結着,整個人身上不一會兒就會散發出被汗水浸濕的酸臭味,她要日夜不休盯着替他擦身換衣,甚至還得想盡辦法喂他喝藥。
而現在的他,除了在老太太們面前賣慘時會裝着咳嗽幾聲,一點兒也瞧不出有生病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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