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前來的秦王政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張草圖,數息之後,他平靜轉頭,看向嚴江。嚴江思考了足足兩秒,才反應過來自己畫了什麼。不!你快放下那張世界地圖!作者有話要說:九年,慧星現,或竟天……四月寒凍,有死者。——《秦始皇本紀》天下空氣一時陷入詭異的安靜。有那麼一瞬間,嚴江甚至想放花花咬死他算了。這圖落到除了秦皇以外的任何人都沒什麼問題,怎麼偏偏就被他拿了,這以後千秋萬世,誰不知道他是最能折騰的皇帝啊!?統一六國,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橫,設郡縣廢分封,修長城建直道,南征百越北擊匈奴,修靈渠出東海,收天下之兵做大手辦,骊山陵阿房宮,更在全國修了6300多公裡的馳道——6300多公裡啊,以後的帝王最多也就楊廣修個運河能比得上他其中一個工程,而且一個運河就把國家玩完了。秦始皇生生在30年裡把這些事給幹完了,除去個人問題,在治國方略上,他可以說一個錯誤都沒犯,統一六國,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橫,設郡縣廢分封,修馳道讓政令通達,才以治理六國廣闊之地,秦長城在後來數百年一直是防禦北方的關鍵,這些都是史無前例可以參考的,他一個人就把決定做完了。讓他拿到世界地圖,搞不好能打到羅馬埃及去,到時漢尼拔西庇阿拿着馬其頓方陣對打蒙恬王翦的秦騎兵?畫面太美,他都不敢想了。得不到回答,秦王政卻并不生怒,隻平靜低頭,修蒼白修長的指尖自地圖隴西劃過,一路向西,仿佛在确定什麼。粗糙的紙張,簡陋的碳筆将指尖染黑,卻奇迹般地平定了心底地焦躁與憤怒,隻是,未有傷心。那個女人,并不愛他,因他,她在趙國受盡欺淩,卻又不得不保護他,與她的幸福相比,一個厭惡的兒子,又算什麼?“王上,您的傷……”嚴江決定轉移話題,快走,留下我的圖,回去上藥求你了。秦王政低垂着眉眼,一動不動,他長得不像趙姬,五官有着秦人的深邃,鼻梁高挺,側顔幾乎無敵,應是像他那早逝的父親,隻是眉宇間總有揮之不去的陰鸷之氣,仿佛自出生起,就在與整個世界對抗。空氣安靜了一會,秦王坐到樹下案前,繼續凝視那張簡陋的圖紙,平靜道:“可。”嚴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要他來上藥——不是,你不是疑心超重的始皇陛下嗎?怎麼就這麼相信我這個才見兩面的陌生人,不怕我治死你啊?他有些無奈地去洗淨自己的手,再細細查看了他脖子上的傷口,钗針并不鋒利,金又極軟,所以隻是皮外傷,血已經自然止住,他去找出藥箱裡一些止血藥粉,給他細心抹上。花花見到自己的位置被占,在秦王身邊嗷了一聲。秦王政偏頭看它。嚴江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花花,示意這是自己人,安全的。花花秒懂,不再使用暴力,而是趴到秦王腿邊,把自己龐大的身體都放在草席裡,還擠了兩下,意圖用身體前将這個占據自己領地的入侵者趕走。秦王政輕輕伸手,撫摸了一把,皮光水滑,确實是張好皮子。花花不滿地甩了頭,瞪他。嚴江看實在躲不過去了,隻能歎息道:“如王上所見,世界之間,分四大部洲。”他伸手一一指出,也沒說什麼亞歐非,而是指着非洲道:“曰西牛賀洲。”秦王政平淡的眼眸裡亮了亮。指美洲:“曰東勝神洲。”秦王政點頭。指着亞歐大陸道:“曰南贍部洲。”秦王政凝視上邊标注的雍都和狄道隻是在地圖的最右一塊,六國都顯得小小一團,匈奴北方還有遼闊土地,以至西方諸國都是物産豐美,月氏有牛馬,西域有美酒,大宛天馬,孔雀王朝更是有希世神兵,戰象無敵……嚴江看秦王眼睛幾乎閃着光芒,一時背後發涼,幾乎都要說不下去。秦王凝視三洲數息,才點出關鍵,道:“北洲何在?”嚴江心裡大罵我哪知道,但肯定不能這樣和秦王說的,便隻是先挖個坑放着:“北俱蘆洲為神靈所居,隐于山海之間,非天命不對至,我亦不知何在。”還好我沒畫大洋和南極,這些就交給後人,我就怕你上天了。秦王政撫着地圖,神情無比平靜,沉默半刻,才冷聲道:“看這天地世間何其廣闊,志遠者思天下,孤霸秦之路,又如何能被些許小事耽擱。”有天下山河,前事種種,不過些許挫折罷了。他認真看着上邊的一些箭頭指向,詢問道:“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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